他們能碰上自己,是不幸中的大幸,有多少孩童失去父母之後,落入更悲慘的境地?
他轉著這些念頭,神情平靜無波。
在林飛揚眼裡,那就是心腸堅硬如鐵石。
慢慢來到了樹林,六個白衣人倒在地上,腦漿與鮮血混在一起流淌出來。
法空左手結印,右掌豎起,大光明咒照向當頭的中年男子,待中年男子魂魄一聚,馬上停住大光明咒。
然後看到了中年男子馬繼先的記憶。
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馬繼先是摘星樓的堂主。
所謂摘星樓,是拐賣孩童的一個極端嚴密的組織。
他們有探測到資質頂尖孩童的能力,再通過劫殺的方式將其變成孤兒。
再將這些孤兒送出大乾境內,或者進入大永或者進入大雲,具體做什麼他們便不知道了。
摘星樓行事隱秘,謹慎,且分工明確。
這世道,孤兒出身並不罕見,少幾個孩子也很尋常。
負責行動的是飛馬堂,負責買賣的白熊堂,負責運送的天鷹堂,負責收錢的蟾蜍堂,四大堂各不統屬,獨立行事,互不認識。
這馬繼先身為飛馬堂的堂主,當然知道四大堂的存在,可堂主之下並不知道。
他的手下們只以為捉了孩子能買一個好價錢,能好好揮霍一番,其他的一概不知也不管。
這馬繼先前前後後劫殺了兩百多個孩童,一路高升成為飛馬堂的堂主。
法空睜開眼睛,揉了揉眉心。
他現在隱隱有點兒抗拒施展大光明咒了。
剛開始時,他對別人的人生很好奇,對這個世界很好奇,得到一份記憶便覺得很高興,會好好咀嚼細細分析。
即使是那些惡人的記憶,也會強忍不適,慢慢翻閱,汲取有益的養份。
可隨著記憶的增多,他漸漸生出厭倦,有些人生實在太過灰暗太慘烈,嚴重影響他的心緒。
像馬繼先這一段人生,他脫離出來之後,竟然會泛起嘔吐感,極度不適。
他手中出現奔雷神劍,劍尖輕輕一挑,馬繼先的鹿皮囊剖開,是一本賬簿與一塊木牌。
賬簿薄薄的只有幾頁,是他買賣所得。
木牌乃紫檀所雕,陰刻著一匹飛馬,四隻馬蹄各綴三顆銀星,乃獨特的寶石,熠熠生輝。
是他的身份木牌。
進入摘星堂中,個個都蒙臉,認牌不認人。
馬繼先根本不認得其他三堂的堂主,甚至也不認得其他三堂的弟子。
依靠著這份嚴謹,摘星樓從未出事。
賬簿與木牌飛入他袖中,跟著的還有他的長刀,飛入他大袖中消失不見。
他瞥一眼剩下的五人,轉身離開。
這些人,不該入土為安,就該曝屍荒野。
——
「什麼!和尚,我自己帶他們回去,你另有要事——!?」
「嗯。」
「什麼事,要甩開我單獨干吶?」
「除掉摘星樓。」法空把那塊木牌拋給他。
他不喜歡多管閒事,能避則避,畢竟武功還沒到天下第一,沒必要自找麻煩。
可這一次的事,他沒辦法避開。
一旦避開,念頭就不能通達,反而更妨礙修為。
除掉這些人是天經地義的。
不知道便罷,知道了還能袖手旁觀,他的心再硬也做不到。
林飛揚接過木牌翻來覆去的打量,最終搖搖頭,沒有見過這東西。
「這寶石不錯呀,從沒見過。」林飛揚端量著這十二顆寶石。
仿佛十二顆汞珠,晶瑩剔透的感覺,偏偏又閃爍銀光。
「行了,暫時別過。」
「和尚。」林飛揚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