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每個人都會死,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薛青並不想當救世主,她也救不了所有人。
但現在她看到張攆了,就不能不管其實也可以不管的,張攆與她其實並沒有多深的關係,她只是恰好在聽嚴先生的課,恰好坐在他旁邊,很多時候多是張攆在絮絮叨叨,她跟他的話數都數的清她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同學,連結交之心都沒有。
現在她居然為了他的妹妹要去殺人,殺的還是宗周,整個長安城大官員鄉紳名流連言語都不敢得罪的人,這真是太瘋狂了,她只是想老老實實的求學然後當個教書先生。
但是沒辦法了,現在只有殺了宗周,這件事才能了結,宗周死了那些女孩子們才能活,大家也才能更安全。
薛青搖頭嘆氣,忽的又想到四褐先生的臨走之前的話。
「不要惹事」
他是不是猜到她會惹事?
「你這個學生啊,在這世上,要想活得安穩,是要怕些什麼的。」
她怕啊,怕的事太多了唯獨殺人不怎麼怕。
夜色掩蓋著她平靜的神情,前方燈火亮起來雙園出現在視線里,喧囂已經沉寂,似乎先前她們遇到的都是幻覺。
薛青停下腳,這樣安靜的雙園比起先前廝殺血肉橫飛更可怕。
燈籠在地上燃燒成灰燼,火把余火跳躍,幾輛車滾到在一旁,車上地上血跡斑斑,僕從橫七豎八的躺在四周,而幾匹高頭大馬已經恢復了安靜,在晃悠悠的啃路邊的花草,享受著沒有僕從驅趕斥罵的時光,人和畜生此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裡想來是柳春陽的車馬等候的地方。
薛青悄無聲息的越過,向內里而去,腳步聲在院子裡不時的響起。
「搜」
「他們還在這裡」
「大人那裡要嚴防」
一隊紅衣侍衛低聲交談著,眼神犀利的搜尋著跑過。
刺客還在,好也是不好,因為刺客和紅衣侍衛是對手,但兩方又都會把她當做對手,遇見了他們中任何一方,都是你死我活。
薛青沿著牆慢慢的爬上翻過,一路可見散躺著死去的屍首,多數是雙園的僕從,夾雜著穿著夜行衣的男人和紅衣侍衛。
這群刺客來的不少,不知道此時還剩多少薛青停下來,看著前方一座宅院,宅院燈火明亮,十幾個紅衣侍衛守在四周,神情警惕,這裡就是宗周的住處了,不知道他在這裡還是已經躲起來了。
「大人讓去傳李光遠來」有侍衛從內里跑來道。
「封城查兇徒嗎?」門外的侍衛道,一面接過手令。
園子裡另一個方向傳來騷動。
「你們去那邊看看。」為首的侍衛擺手道。
便有幾個侍衛領命疾步而去,為首的侍衛也抬腳邁步拿著手令帶著幾人向門外。
腳步聲嘈雜聲漸漸沉寂,已經翻進院子的薛青看到大廳,一眼就看到其內站著的宗周。
他負手立在一架屏風前,長發散落在身後,身上依舊穿著那件紅袍。
「有了!」他忽的一聲大喊。
薛青繃緊了身子,卻見宗周抬袖轉身,伸手從旁邊的几案上拿起一支筆,拂袖對著素白的屏風。
「紅塵堪破路,身轉藏迷蹤。」他道,落筆揮墨。
作詩啊。
薛青想道,厲害厲害,她不會作詩也不太懂詩,所以宗周的這句詩多好她並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一個面臨刺客撲殺的人還能有興致作詩,當真是厲害。
薛青見過這樣的人很少,倒也不是這樣的人少,而是她很多時候不會正面死者,那些要死的人並不知道自己要死,擦肩而過之間飲酒作樂甚至專注工作的時候就沒了性命,所以並不太清楚他們面對死亡什麼反應。
這次也一樣,就讓宗周死在作詩的時候吧,薛青靠著牆壁慢慢的向前走去,宗周已經刷刷寫完這兩句,握著筆對著屏風出神,薛青走動視線始終看著室內,忽的停下腳,適才門扇遮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