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驅動著真空風機,像吸管一樣將隧道里的地鐵吹來吸去。
看來自己的常識倒還在正常運作。他望向周圍的乘客……如果其還能被稱之為「乘客」的話。
舉目望去,眼前的「乘客」竟是一道道粘稠膠質般的深灰色鬼影,破碎不堪:
有些失去了胳膊,有些只剩下了半邊臉,慘白色的骨茬露在外面,殘破眼眶裡懸出黏連之物。可他們並未哀嚎或呻吟,只是呆滯地坐在原處,無動於衷。
陰冷的車廂,鬼魂般的乘客,靜得能聽到恐懼滋生的聲音,仿佛畫面永久靜止在了這一幀。
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等等,噩夢?
「快醒醒,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艾德低聲呢喃起甦醒時出現的火焰文字。
這句話看似並不完整,沒有告知自己該在時限內做什麼,但假如眼前只是一場離奇的噩夢,一切就說得通了——
重點不在於後面的「時間」,而是在於前面的那句「快醒醒」……
艾德忽然猛地咬了一口手指,嘶——好疼!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好吧,看來想要醒過來也沒那麼容易,我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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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得行動起來。他攥緊手杖的握柄,弓身站起來,卻發現有一張薄片輕飄飄地落在了地面上。
一張卡片?
長方形狀像是香菸中附贈的紙牌,但剪去一角的處理方法,又讓他聯想起差分機讀寫所用的打孔卡片。
俯身將卡片撿起來,他看見流光四溢的肖像畫中,模樣熟悉的少年持杖而立,身形精瘦挺拔,雙眼如永夜般漆黑。
『艾德加·懷科洛』
「死亡並非故事的終點。」上面的油墨潮濕而粘稠,仿佛剛剛印刷出來,卻沒有染黑手指。
哼,神神叨叨的文字……某個占卜俱樂部的宣傳卡?但是上面為什麼會畫著我的肖像?
艾德知道那種騙人的把戲,占卜師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敢開口收人兩個銅板。
猶豫片刻,他還是決定把卡片揣進馬甲口袋,站起身穿行過去,四周的人形灰霧被撞碎成一縷塵煙……
……
車廂盡頭,眼前的乘務員腰上挎著腦殼大小的打票機,銅製部件閃閃發光,可他的樣貌卻令人毛骨悚然——
臉上的皮膚仿佛被酸液融化,露出猩紅肌肉和慘白脂肪,血肉模糊的五官交織在一起,像極了剛剝掉皮的青蛙。
「請問我能幫你什麼忙嗎,先生?」咔噠一聲,乘務員的下巴像木偶一樣張開,發出刀刃划過金屬板的嘶啞嗓音。
「咳……列車是不是停下了?」
冷靜,艾德,你肯定做過比這更嚇人的噩夢。艾德只覺得那對眼球盯得他發毛,不自在地假咳了一聲,強忍著恐懼和噁心問道。
「嗯,是的,請您稍安勿躁,也許只是控制室的機器故障。您要知道氣動地鐵是一種相當精密的現代機械,難免忙中有錯。」說罷乘務員給了他一個血淋淋的恐怖微笑。
機械故障,我又恰好是位修理工,天底下還有這麼巧的事情?這倒是離開這個陰間鬼地方的好藉口。
「要不然這樣,您瞧,我是一名修理技工。」
艾德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掏出了馬甲口袋裡的那張工單:「反正等著也是等著,不如您打開車艙門讓我過去看看吧,也許我能幫上忙。」
大概吧——但願我還記得怎麼修東西。艾德忽然覺得這對話有些耳熟,好像此情此景曾經發生過一般。
「呣……我不確定……」乘務員只剩兩個血洞的鼻子吭哧了一下,猶豫回答道。
就在這時,四周原本茫然呆滯的「乘客」們卻忽然猛地齊齊轉頭,用冰冷空洞眼神凝視著乘務員。
「啊,好吧好吧,既然這是各位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