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前,坐著一個女子
跟春月夢中昏昏不清的臉不同,周景雲夢中的莊籬面容清晰。
白籬忍不住上前一步,端詳夢中的「自己」。
她挽著單螺髻,簪著一隻珠釵,不施粉黛,膚色雪白,黛眉紅唇,秀美清麗。
原來她在周景雲眼裡是這樣的啊,比她塑造的「莊籬」更好看。
白籬抿了抿嘴,怪不得周景雲說比春月好看。
書桌前的莊籬放下筆,笑盈盈看著他:「世子請看。」
周景雲起身走過去,仔細端詳:「有進益。」
莊籬卻對這個評價不滿意,挑眉說:「我倒是覺得,我寫的比世子的好。」
白籬也挑挑眉,周景雲竟然覺得她很囂張嗎?要不然怎麼會在夢裡讓她說出這種話?
她明明謙遜有禮呢。
視線里周景雲笑了,一手扶袖一手提筆,果然開始寫字。
莊籬站在他身邊看,眉眼彎彎說:「果然比我寫的好。」
白籬撇嘴,周景雲原來在她面前也會得意啊,念頭閃過,站在書桌前的周景雲忽地抬起頭看過來,兩人視線相撞,白籬一驚,人影碎裂——
周景雲猛地睜開眼,四周空寂。
他伸手撫在心口,感受著心猛烈地跳動。
周景雲掀起床帳,慢慢坐起來,夜燈已經熄滅,晨光尚未亮起,室內里外一片安靜。
現在是醒了,還是做夢?
這段日子他晚上睡不好,感覺睡了,感覺又醒著,分不清夢和現實。
周景雲抬起手放到嘴邊,用力一咬,疼——
莊籬跟他說過,夢境是感覺不到疼痛的,當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的時候,可以試著咬自己一下,如果是在夢裡,甚至都很難咬下去。
此時此刻他不僅順利的咬下去,還感覺到疼,不是夢。
他醒了。
那,適才他是在做夢嗎?
已經想不起夢到什麼,只殘留著模糊的感覺,似乎有人在門外看他。
周景雲起身走出去,屋門緊閉,他靜靜看了一刻,猛地打開門,夜風裹著帘子搖晃,他抬手掀起帘子,看著廊下的燈投影在院落中,空空無人。
周景雲怔怔,忽地又笑了。
他在期待什麼?
她怎麼會半夜而來,她又不是真的死了,變成鬼。
更何況如今這個狀況她可不能出現,否則他們夫妻就一起罪該萬死了。
一人髒污狼藉,總好過兩人。
耳房裡響起腳步聲,婢女春月走出來「世子你醒了?」
周景雲問什麼時辰了?
春月答了,說:「世子,還早,您再歇息會兒吧。」
周景雲嗯了聲放下帘子關上門。
春月站在廊下,想著世子只穿著單薄裡衣,光著腳,站在門口,看起來像是夢中驚醒突然奔出來…..
世子是夢到少夫人了嗎?
春月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做夢,也沒夢到少夫人,嘆口氣轉身進去了。
白籬身子一歪,睜開眼,樓船上的喧囂撲面,燈火璀璨,宛如剛入夜。
想到適才的一幕,白籬又有些好笑。
周景雲也太警惕了吧,竟然能察覺她的存在,她可沒有刻意影響夢境,只是旁觀,這都被他發現…..
二樓大廳里,上官月站在牌桌前,給一個老者耳語,下一刻老者將牌扔出去,撫掌大笑,桌面上其他人唉聲嘆氣,將上官月驅趕,上官月笑著邁步走開,抬起頭,看到倚著欄杆望下來的白籬。
他笑意更濃,沿著樓梯三步兩步上來。
「阿籬,你去睡會兒吧。」他說。
白籬的作息跟他其實不同,陪他迎客,在樓船上玩一會兒,夜半會去睡,畢竟白天的時候,她還要陪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