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叔的神色有些複雜,他行了一禮,道「少夫人。」
俞婉四下看了看,問他道「萬叔是專程在這裡等我的嗎?」
萬叔沒否認,猶豫了一番道「我聽說……少夫人要把蘇莯調去竹月軒?」
俞婉淡淡一笑「萬叔就是為了這個?是把她調去竹月軒有何不妥嗎」
萬叔客氣地說道「倒也不是不妥,只是我想問問為什麼。」
俞婉看著他道「今日這事若是燕九朝做的,你可也會問為什麼?」
「……」
萬叔張了張嘴,不會。
少主的決斷沒人敢質疑。
「我也是為了少夫人好,少夫人初來乍到,不像少主……」
「不像他真的是你們的主子,而我只是一個客人。」
這是實話,卻也是氣話,俞婉當然明白自己初來乍到,根基不穩,籠絡人心遠比殺雞儆猴來得重要,萬叔是為她著想才會與她推心置腹,可萬叔當真對蘇莯沒有半點維護之情嗎?
萬叔語重心長道「少夫人,你是少主明媒正娶的妻子,又為少主生下了三個兒子,其中一個嫡長子,你的地位絕不是隨隨便便能夠撼動的,你且把心放寬些,一個丫鬟,不值得你動怒。」
俞婉聽了這話更來火了,合著在萬叔眼裡,是她容不下一個丫鬟才會想方設法地處置她?
「小公子忽然這麼喜歡一個陌生人,萬叔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沒懷疑是她耍了什麼手段嗎?」
萬叔嘆道「難道當初小公子忽然親近上少夫人,也是少夫人耍了手段的嗎?」
俞婉的呼吸都滯住了。
萬叔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歉道「我失言了,少夫人息怒。」
俞婉難過地說道「當初在你們眼裡,我是耍了手段才接近我自己的親生兒子的是嗎?」
萬叔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打個比方,想要藉此告訴俞婉,不是誰接近小公子都是身懷目的的,一如曾經的她,一如如今的蘇莯。
「我倒是不知道,我不過是處置一個丫鬟……竟然就這麼難。」俞婉淡淡說罷,邁步進入蘭芳閣了。
萬叔還想說什麼,萬嬤嬤走了出來,瞪著萬叔道「她是簽了死契的奴才,主子要她死,她就得死,還敢鬧得滿城風雨,我看是王妃走得太久,燕王府的人都不懂規矩了!」
萬叔搖頭,這不是不懂規矩呀,是蘇姑娘她……的確是個好人啊。
何況只是個一丫鬟少夫人都容不下,將來少主若是有了妾室可怎麼辦吶?
燕九朝第三日午後才回到京城,他自是有急事,否則也不會拋下新婚幾日的妻子,他辦完事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少主府,氣兒都沒喘一下又去了清風院,結果一進院子便感覺少了什麼,四下一看是三個小崽子不在,一貫喧鬧的院子破天荒地靜下來了。
燕九朝回了房,俞婉靜靜地坐在床沿上,幾日不見,她似乎清瘦了,瘦巴巴的小身板兒擱在偌大的拔步床上,像個讓人丟棄的小可憐。
雖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可論起年齡也才十七,瘦弱的雙肩過早地承擔了不該有的重擔,時常讓人忘了她才只是個小丫頭而已。
沒人問過她生孩子痛不痛、養孩子難不難、嫁人了孤單不孤單,好似因為她是女人,所以一切都變得天經地義。
燕九朝推著輪椅走過去。
俞婉知道他來了,餘光瞄了他一眼,卻沒抬頭去看他,仍是低頭望著自己晃動的腳尖。
燕九朝的輪椅停在了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沒著急說話。
可饒是他什麼也不說,只要這個男人站在這裡,出現在她面前,俞婉就慢慢地紅了眼圈。
「燕九朝……」
她一開口,聲音都哽咽了,這幾日人前不敢有的委屈這一刻統統湧上心頭,如潮水一般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燕九朝探出手來,將她輕輕地扣入懷中,輕嘆一聲道「我才走了幾日,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