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飛煙,眼尾分明被病容燒出一抹殘紅,卻仿如暮春凋零之花色,哀婉清艷,染盡世間風華。
更讓蕭暥暗暗吃驚的是,這張臉雖滿面病容,卻絲毫不見嬌弱之態。
一點燭光恰落於眼底,映出雙眸光華流轉,宛如幽蘭夜火,蘊秀藏媚,夭矯暗生。
蕭暥左看右看,這張臉真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這恐怕是他穿越以來唯一滿意的地方了。
不過再好看又如何,日後他可是要被武帝千刀萬剮的啊也不知道將來那位暗黑系莊武帝會把這張臉怎麼割從哪裡下刀
一想到這裡,他不由後心一寒,抓住身邊的家僕道,「我發病的事,不要讓大司馬知道。」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在這種情況不明的時候,不能暴露自己的弱點。
穿戴整齊後,他走出臥室,外面正是午後,雪亮的陽光照得他一時睜不開眼。
平緩的歇山式屋頂上是碧藍的青空,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帶著桂花清香的空氣,感覺整個人都有一種大病初癒的清爽鬆快過來了。
他用力掐了掐兩頰,讓自己看上去氣色好一點。
廳堂里站著一個身披甲冑的魁偉男子,身姿挺如松柏,劍眉星目,臉頰線條堅如刀刻,加之一身戎裝風塵僕僕,看起來頗有英雄氣概。
不用說,此人就是秦羽了。
秦羽這個人有義氣有擔當,當年在亂軍之中扶立桓帝,是真心想要天下太平,卻不料他這個結拜兄弟蕭暥存著圖謀不軌的心思,把他一起拖下了水。在後世,他這個亂臣賊子的帽子扣得有點冤。
「彥昭,你沒事吧」秦羽一個箭步上前,關切地打量他。
蕭暥不動聲色掃了家僕一眼讓你們不要說我發病的
那家僕委屈地搖頭,意思是他什麼都沒說。
見他沒事,秦羽才長出一口氣,「你無恙就好。出此變故,我從前線連夜趕回,差點以為見不到你了」
蕭暥聽著陡然一身雞皮疙瘩,什麼叫做差點看不到我了,一見面就咒我真的好嗎。
秦羽接著道,「我知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但這樣一來,陛下從此會視我們為仇寇,各路諸侯也會以此為把柄,把我們推入眾人討伐之地啊」
停打住我做了什麼怎麼就要被眾人討伐了
就聽秦羽沉重道「你殺了鄭國舅就可以收手了,何必再抓了鄭皇后」
什麼
蕭暥當場石化。
秦羽又補上一刀,「你不知道鄭皇后已經有身孕了嗎就算你要抓她,她肚子裡的小皇子可是陛下的骨血啊」
蕭暥頓時天旋地轉,好在秦羽一把攙著他的胳膊。
「我沒事早上起猛了,頭暈」
蕭暥真是一口陳年老血啊。他想起來了,這一段書里有寫
桓帝和鄭國舅蓄謀已久,趁著秦羽攻打襄州,大部隊都在前線,京城空虛之際,聯合京郊灞陵大營的將軍何洪突然發難,意圖奪回大權。
蕭暥不愧是梟雄,臨時矯詔調軍,快刀斬亂麻,將鄭國舅一派一舉殲滅,之後他又用鄭國舅的私印騙得何洪的信任,巧取灞陵大營,斬何洪於營前,五千官兵盡降。
這次兵變被徹底絞殺。事後鄭國舅被誅,牽連上千人。
這還不夠,原主還真是個人才,本著凡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的態度,帶兵進宮把鄭皇后抓了。
鄭皇后當時已經懷上了龍子,哪裡禁得住這種驚嚇,最後就死在了獄中。
小皇子的結局書上沒有寫,但按照原主的狠辣作風,不會讓這孩子將來為鄭家報仇的,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
蕭暥隱隱覺得一股血腥氣又湧上喉頭,被他硬是咽了下去。
虧得剛才他還在想,爭取和桓帝君臣和睦的大好局面不用這樣打臉吧
他耳邊嗡嗡直響,就聽秦羽說,「陛下在晗章殿召見我,你也一起來罷,這件事總要跟陛下解釋的。」
蕭暥欲哭無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