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立在教員辦公室的門前時,池田的心中還不能說是十分的堅定,畢竟他是池田啊,那個被人揍了都不敢還手的池田,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此刻正在做那麼出格的事情,但這從未嘗過的體驗卻也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恐怕此刻他的腎上腺素分泌得已有些太多了,伸出去拉門的手抖得非常厲害。
門開了,清朗的月光下,最先進入池田視線的是一雙腳。
一雙離地的腳,兩隻腳的腳尖偏向內側,搖搖晃晃地懸在半空。
池田覺得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他的視線本能地上移,不久就看到了松尾的臉。
雙眼的眼球鼓起,半吐舌頭,臉色紫黑,這顯然已是死透了。
「啊……啊……咳……唔……」池田坐倒在地上,朝後方急退,他的後背很快便貼住了走廊的牆壁,他一開始想叫,隨即想吐,不過最終,他用雙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無論是喊聲還是胃酸都給憋了回去。
不能喊,因為招來保安後他不能解釋自己半夜來學校的原因;更不能吐,因為會在現場留下明顯的痕跡。
池田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腦中會有這麼清晰合理的思路,如此冷靜的判斷竟是在如此恐怖的環境下冒了出來,難道自己生性殘忍,或是對死亡麻木不仁?
由不得他想太多,眼前需要思考的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從這個狀況來看,松尾八成是自殺的,但如果報警,在午夜潛入學校的事情是怎麼都說不清的,即便調查到最後證實松尾的死與我無關,學校也絕對會開除我。」池田權衡計較一番後,猛捶了自己的大腿幾下,然後勉強支撐著站了起來。雖說腿還是有些軟,但至少疼痛使其恢復了一些知覺,可以行走了。
池田走進教員辦公室,視線刻意迴避開松尾那可怖的面容。他匆匆繞過懸掛的屍體,從松尾桌上的筆筒里快速抓了一支筆,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跑。
從三樓一路猛衝到了一樓,池田來到了自己翻進來時的那扇窗前,剛想跨出去,低頭時卻忽然發現了一件事,窗台上竟有兩種不同的腳印!
剛才進來時是背光,自己的影子遮住了窗沿沒注意到,而此刻在白皙的月光下,這個發現讓他毛骨悚然。窗台上的鞋印有兩個,鞋頭均是朝著走廊這一側,而其中一隻鞋印明顯要比另一隻大。那個比較小的鞋印估計是自己的沒錯,但那個大一些的呢?
在這種時候,他的思維竟是出奇得敏捷,池田很快有了答案,較大的腳印應該是松尾留下的。因為晚上七八點的時候,保安會在睡下之前先把教學大樓和體育館的每個房間都巡視一番,確認沒有什麼異常後才鎖門。所以松尾不可能在那之前就已自殺,他一定是在八點後潛入學校,然後才死亡的,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只有朝走廊里的腳印,而沒有返回的。
想明白了這點,也就沒什麼好怕了,池田翻到窗外那一側,仔仔細細地擦乾淨自己進出時的腳印,甚至連窗戶邊緣上的指紋都抹掉了,而松尾的腳印他沒有去碰。
自覺沒留下任何痕跡的池田把手縮在袖口中小心翼翼地拉上窗,使其回到自己來時那樣的狀態,接著便迅速逃出了校園,在回家的路上狂奔起來。
而與此同時,教學大樓那漆黑的走廊里,有一個人影正望著池田離去的背影,默默地佇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