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落進古井裡,立時響起清靈透徹的木魚聲。
這種木魚聲,就像是一粒石子投進平靜無波的湖面,驚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波紋蕩漾,會經過周遭一切。
季寥亦被木魚聲洗滌。
源自天魔經的魔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季寥雙眸變得極度的澄澈清明。他聽著木魚聲,心頭存在的雜亂念頭,都被拂平。
而古井裡再無此前的咆哮聲,更無那個蠱惑人心的聲音。
在地面之上,亦能聽到木魚聲,所有的僧兵沉寂下來,同時被一隻無形織網拖曳到了地表之下,從千佛殿碑林爬出的骷髏僧們亦安詳的躺下去,眼中的火焰寂滅掉。
死人經搖曳不定,布面如同波浪般起伏,但在木魚聲下,它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只不過它並沒有如僧兵和骷髏僧人一樣,沉寂下去。
布面開始燃燒,發出純白色的火光,在虛空裡靜謐的燃燒。
這種白色的火焰,濺出一點火星,落在那爛陀寺中存活的僧人們身上,便將僧人們的血肉燃燒殆盡。
白色的火焰,竟是以血肉為燃料的。
法主眼睛微微一咪,雙手合十,無數金色的卍字符號從他身上如泉源噴出,編織成一個囚籠,將燃著白色火焰的死人經包裹住。
法主露出安詳的神色,但身子卻越來越虛無。
而那爛陀寺看著法主逐漸變作虛無,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還有辦法。
智信一咬牙,將此前替季寥收起的白骨天珠投擲向虛空,穿白骨天珠的絲線散開,一枚枚天珠浮動在虛空上,一個接一個的爆開,無形無質的禪意,如同月涌大江,流進勝諦法主的身子裡。
勝諦法主的身子再度凝實了一些。
……
木魚聲不疾不徐的出現,如同日出日落,蘊含著某種永恆不變的規律。
季寥將頭探向古井口,井面里井口不足三尺。
古井並不黑暗,有淡淡柔和的白色光暈,顯得聖潔。
古井平靜無波,若鏡面一般。
季寥卻沒有從平靜的井面里看見自己的影像。
他看到了慕青的影像,一身紫衣,風華絕代,目光溫柔。這不像是慕青,更像是一位傾國傾城且溫柔嫻雅的美人。
慕青從季寥身體飛出來,對著平滑如鏡的井水水面揮了揮袖子,水波蕩漾,慕青的影響也消失不見。
井水清澈,可以一眼望到底部,但季寥沒有發現任何意外的事物,井裡除了水,也別無餘物,不知道剛才那些聲音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
季寥微微沉吟道:「剛才為什麼會照出你的影像。」
慕青飄浮到井口上空,沒有回答他,而是鑽進井裡。
季寥沒有跟著進去,他靜靜等待著。
沒過多久,慕青便出來了,還帶著一柄古樸的長劍。
劍鄂上有清晰的篆文,上面書寫著一行小字:
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季寥注目這行小字,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歷史感,小字不止是一首他早已見過讀過的詩,更像是一種精神的傳承,而且這種傳承跟生靈求長生的本能是鍥合的。
人人都想不死,人人都想求長生。
求長生是一種信念,更是一種本能。
慕青喃喃道:「千般道法、無窮神通,可得長生麼?」
她話音一落,從古井處出現劇烈的震顫,季寥耳邊響起轟隆隆的聲音,此時那木魚的聲音也消失了。
季寥感覺到地底世界很快就要被毀滅,便立時衝出地底。
到了地表上,他看到了一張巨大的經文燃著洶洶火焰,正不斷發出顫動,試圖掙脫身周的金色卍字符號,另一邊體型變得極為高大的勝諦法主亦竭盡全力催使金色卍字符,試圖將經文徹底鎮壓住。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