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門口了。因為舊金山衛城只有來自「畿內」,也就是兩京一十三省的百姓才能隨意進入。開在裡面沒法做生意,要不然他得給每個預約的客戶單獨申請臨時號牌。
「嗯,喝得差不多了。」他掃了一眼按照工作日誌,他給自己安排了拆鍾和擦鐘的活,從一會的中午12點開始上班,一直干到下午6點就關門。
這就是他工作的方式。不知道怎麼的,自從上了五台山教習所之後,他總覺得自己在操縱機械零件時有一種異乎尋常的「靈感」。只要他熟悉每一個零件,整個機器的構造就會豁然貫通,由表及內的運轉之理似乎都能被窮盡。
就像庖丁能依乎天理,眼中沒有完整的牛,只有牛的筋骨結構。就像賣油翁能從銅錢孔里倒一葫蘆油,而不潤濕銅錢——無他,但手熟爾。
只是他手熟得似乎特別快,好像這些鍾構運轉的道理本來就在他心中,他一上手就能熟悉。這也是商洛當時被認為可以進入匠作監的原因,他確實是個天才。
來到陽州之後,商洛也沒有繼續在教習所上課。但不知怎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藝愈發精進,甚至隱約能感知到有某種似乎可以被稱作「氣理」的東西在齒輪間流轉。
這或許就是格物吧,雖然不是格竹子。相比于格竹子的枯燥,格鬧鐘還挺好玩的。
12點,表店裡的鐘聲一齊報時。機械齒輪、擺線輪、振盪器,黃銅的機芯在黃銅的機殼裡運轉,機械零件簡單而和諧運動演奏出貝多芬的《歡樂頌》。
他把陳皮水放到一邊,準備打開桌上的檯燈來補光。屋子裡暖黃色的光有些暗了,工作時還是得提高亮度。
商洛把手擱在檯燈的開關上。
商洛撥動了開關。
「砰」得一聲響,檯燈碎了,頭頂的燈泡也炸裂了。4年都沒壞的精工燈泡現在成了粉末,玻璃渣子都落進了茶杯里。
「好傢夥我這是煉成什麼神功了?」他難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的「靈感」搞不好就是氣感,他可以感受到靈氣。
「如果是靈氣,那應該有靈根?那我這是什麼靈根?炸燈泡的是雷靈根?」
忽然,電話響了。正在盤算著要修雷法的商洛聽到了電話,只能起身去接。
10秒後,他放下了電話。
「搞什麼嘛,害得我以為自己可以修仙了,原來是發電廠出事了。我就覺得奇怪,距離發電機發明還不到10年,怎麼這麼快就用民用電網了?幸好這不要錢,要不然這三天兩頭斷電,我可不付電費。」
這次斷電比前面幾次更離譜。前幾次只是突然滅燈,這次連燈泡都炸了。下次誰知道會炸什麼東西。
但電話打來可不是道歉的。那電話是叫他回去救場的——這也是為什麼店面沒開得離衛城太遠。像現在這樣有急事,老商可以馬上趕過去。雖然老商不在,那邊說無論如何都要過來請人,商洛準備等見面再找個理由搪塞一下。
不一會,一輛越野軍車停在了門口。
「商先生在嗎?」
「他出去了。」商洛從內室里探出腦袋。他離工作檯遠遠的,生怕有人看見他確實能幹活。
「你是啊,你是小商先生是吧?五台山軍匠教習所很有名的那個,聽說你有七竅玲瓏心?」
「額是有人這麼說。」
那是小時候的事了。
商洛記得,自己有時候會因為「格物」而出神,口中還念念有詞,被老師開玩笑說是「小比干」,因為有著「七竅玲瓏心」的比干也可以和世間萬物進行溝通。
如果比干那個時候有鬧鐘的話,憑藉著「七竅玲瓏心」的天賦和鬧鐘搞好關係,那他少說也能當個八級鉗工。
「那正好,趕緊跟我走一趟。你要是能修好,履歷裡面能好好記上一筆呢。我們都搞不懂那玩意兒到底怎麼轉,衛所裡面的老軍匠也不太搞得懂。發電機是新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