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東面山頭照來,山村、田野裹在一片金色,籬笆牆上牽牛花尖滴下露珠,在風裡微微搖晃,早起的李金花叫叫嚷嚷讓丈夫起床,手中提著花綢小褂的蛤蟆丟去菜圃,回到灶房與素裙木釵的紅憐燒火煮飯。
炊煙繚繞,花白的老母雞溜轉眸子,咯咯啼鳴,刨著地面,吱嘎的門扇聲里,陸良生擠開睡眼朦朧的道人,漱口洗臉,看著熟悉的院落,心裡總是踏實的。
至於往後的修為提升,陸良生也不急,修道一途難,每一步必須踏的結實,元嬰之境,也不是那般好修成,一旦根基不牢,很有可能練成陽神出竅,就回不到軀體內,反而成了孤魂野鬼。
了不起,也是個鬼修,那可就虧大了。
吃過早飯,陸良生回到屋裡,拿了狼毫,將偷偷跑回來的師父撿起放到肩上,那邊書架的月朧叫嚷:「帶我去!帶我去!」的聲音里,與道人打了一聲招呼,出門去往村外。
秋色漸濃,山麓能看到一絲枯黃。
秋日魚肥,早先的蓄水塘子裡,村中一個個大漢起塘撈魚,挽著褲腿光著腳丫的孩童將跳去田裡的魚抱起來,嘻嘻哈哈的與小夥伴丟來丟去的玩耍。
每年這個時候過來的商販早早等著魚出塘到他們手中,這些年來,陸家村的魚可是出了名的肥嫩,個兒還大,一到市集,立馬就搶購一空。
身上有小病小疾的人常年吃這魚,身上老毛病不僅減輕,有些甚至不藥而愈,一開始有人覺得是棲霞山的水好才能養出這種魚蝦,半夜常有人來盜水,可最後養出的,還是與常人家中魚塘一般無二。
最後只得歸功於陸家村風水極佳云云這樣的言論。
但村里人又豈會不知道,這條河裡那可是有良生放置的法術,大家沾親帶故,又受這麼大的恩惠,自然把這秘密壓在肚子裡,就算嫁到本村的婆娘,也不提及,除非有了孩子,心向這邊了,才會隱晦的說一些。
忙活的眾人見到出村的青年,紛紛跟他打招呼,陸良生笑著一一回應,轉去河邊,掐起指決,緩緩流淌的河水漩渦分開,露出河床,原先堆積的小法陣,經過幾年鬆動了不少,重新擺放加固後,繼續沿著河岸去往下一處。
片刻,做好第二處聚靈法陣,陸良生看著合攏的水面,偏頭看去肩頭趴著的蛤蟆。
「師父,往後你怎麼修行?」
「怎麼不用良生費心。」蛤蟆道人吧嗒一口煙氣,抖了抖斗里的菸灰,「同名同歸,又改不了為師是妖的事實,只能重新修復妖丹即可,不過花費時日可能較多……好吧,可能到時候你壽元盡了,為師都還沒修復,跟著你一起埋進土裡。」
長長的紅舌將旁邊飛蟲卷過口中吞進肚裡,咂了咂嘴:「這樣也挺好,修為高了,做的事就越來越多,不如像現在這般,懶得一身閒。」
陸良生笑了笑,也沒在繼續說下去,到了北村那邊擺最後一個法陣,趕在中午吃飯前回到家中,昨日他回來的消息已經傳開,一回到小院裡,王半瞎也到了這邊,一見到書生回來,就迎上去。
「師父,回來了啊?!」
手裡還提了油布包的點心,被陸小纖接過拿去一邊,老頭兒聽著腳步聲,跟在陸良生後面,也不進屋,站在門口拱手施禮。
「弟子,不日前跟著商隊回了一趟富水縣,拿了盤纏又回來,在村里蓋了間房子…對了對了。」
老頭兒趕忙從挎著的包裹里,翻了胭脂水粉出來,捧在手心。
「師娘,應該喜歡。」
聽到這話,牆上畫卷里,紅憐探出頭來,看到老頭兒手裡的東西,歡喜的拿過手中,就算用不到自身,用在畫皮上也是可以的。
「你這歲數……」
陸良生知道不管收不收老頭兒東西,對方也會鍥而不捨的過來,可對方這把年齡,真要收下,這師父和徒弟的年歲相隔這麼多…有些膈應。
那邊,王半瞎擺了擺手,雙目無神直直望著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