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堂之上魏知縣高坐上首長案之後,其下兩邊則側坐著兩名佐貳官,縣丞封平與主簿王賀,而後才是分列兩邊的一眾吏員和三班衙役,雜役人等。百來名縣衙官吏齊聚,堪稱是濟濟一堂,很自然就讓高坐於上的知縣大人油然生出大權在握的暢快感來。
這就是排衙能被人偷偷稱作小上朝的原因所在了,這種高居人上,發號施令,一呼百諾的感受,委實與天子上朝,將軍升帳差不太多了,能最大程度滿足人的權力欲。
早幾年官場中就流傳著一個笑話,說是京官與地方主政官員碰一起互相吹噓,京官說我更近天子,地方官說我有排衙;京官說我到冬天有炭敬,到了夏天有冰敬,地方官說我有排衙;京官說我們能不能不提排衙這事兒,地方官就是一笑說,那我還不用老見人就卑躬屈膝,作揖行禮呢,然後京官沒了脾氣,那咱們還是說排衙的事情吧。
這笑話雖然有地方官的酸葡萄心理,但也可看出這地方官主政官員的排衙是頗被其他官員所艷羨的。李凌身處隊伍前列,聽魏梁說著那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也能明顯感受到排衙場面的肅穆隆重。
終於,開場那些沒什麼營養的客套話說完,魏知縣把臉色一正,目光從所有下屬官吏的臉上一一掃過,沉聲道:「本官雖然新到任不久,卻也有心在我江城縣裡建一番功業,為百姓謀一份福祉,還望諸位能夠盡力助我,不要再讓之前的那些不愉快重現了。」
「卑職等謹遵大人之命。」眾人齊聲答應。
「很好,那接下來本官就來說說年後的一些安排吧。其一是稅收方面,去年秋天還有一些欠稅的人家,如今過去數月,也該把欠下的稅款糧食給收攏來了。封縣丞,這一塊一向都是由你負責,那就照舊吧。最遲到三月底,積欠的稅款糧食必須到位。」
封平想說什麼,可在對上魏梁那雙眼睛時,卻有些不敢開口了,只能拱手答應:「下官領命。接下來我會盡全力催收欠稅的。」
「其二,本官查過衙門裡的諸多錢款進出,總有些對不上賬,這是戶房的職責所在,李典吏……」
李凌忙打疊了一下精神,出來一步應聲道:「卑職定會在短時間裡把相關之賬全部整理清楚,不留任何疑問。」
「唔,最好能在本月之內把賬目都理清了,那樣才好及時上報府衙。」魏梁滿意點頭,又補充了一句。
李凌再度稱是。然後魏知縣又相繼提到了開春後的勸課農桑,以及三月時節的科舉縣試等等大事,那都是縣衙接下來一段時日裡必須緊著處理的事務,相關人等自然也是一一領命。
隨著魏梁不斷點名安排差事,李凌才終於見識到了身為縣令身上到底擔負了多少職責。這可不是某些影視里所看到的那樣,好像當縣令的除了時不時審理幾件案子就無所事事了。事實上,一個縣內幾萬十幾萬百姓可有著太多需要處理的大小事務,而現在這些職責卻是全著落在了他一個縣令的身上,說一句重任在身也是半點不誇張的。
直到把這些瑣碎卻又要緊的差事都吩咐下去後,魏梁才又把臉色一沉:「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也必須趕緊處斷了,那就是莊弘一案。你等可有什麼建議或是更進一步的證據嗎?」
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卻有些僵硬了,幾乎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好像沒聽到縣令的問題似的,有幾個定力差的,更是臉上的皮肉都顫動了一下。
李凌很清楚他們為何會有此反應,畢竟縣衙里各種利益糾葛,誰也不敢說給莊弘定罪時會不會把自己也給牽扯進去啊。看著幾乎所有人都不再作聲,魏梁的臉又黑了三分,但到底不好當場發作,只能哼了一聲:「此事本官是要查到底的,還會在不日繼續堂審。好了,今日排衙結束,各位散了吧。」
隨著縣令走出大堂,眾人才放鬆下來,出門之後,幾個關係近的就湊一起竊竊私語,議論起了什麼來。六房吏員幾乎全部都是如此,只有戶房這兒卻顯得有些冷清,看到李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