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剛入四更,本該更深夜靜的洛陽城內卻是一派人聲鼎沸的熱鬧模樣。之前被嚴格執行的宵禁之策今日已被暫時取消,不過巡城兵馬還是在各主要街道民坊之間游弋戍守,以防出現什麼變故。
一排排燈籠火把將整個京師都照得如同白晝一般,而這些火光人流則是慢慢匯聚著,直朝同一個方向而去——位於內城東邊的貢院。因為今日正是三年一度的會試開始的大日子,滿城舉子考生都正朝著考場趕去。
李凌和徐滄自然也在這股人流之中,早在三更天兩人已起床,梳洗並吃過了飯食——依舊是雷打不動的一根油條兩個雞蛋——然後便在李莫雲和早一日趕來的周諜的護送下,坐了馬車出門,沿著擁擠的街道,順著人流直朝貢院而去。
看著前後左右的車馬人流,便是李凌都不覺有些緊張,只能用說話來分散注意力:「想不到今日會試的規模要比當初鄉試時更大啊。」
「那是自然的。」徐滄咽了一口唾沫回道:「據我老師所說,每次會試,赴京的考生都在兩三千人之數,畢竟這可是國之大典,天下各地,數十省,千百州府縣的舉子都將趕來一試所學啊。而每次會試取中的貢士卻不過區區百多人,其難處遠在鄉試之上了。」會試取中的是貢士,只有之後殿試再中者,才是正兒八經的進士。
李凌點了點頭,目光從車外那烏泱泱的人群中快速掃過,只覺肩頭的擔子又重了幾分。以自己的學識,當真可以從這許多天下各地的才子中殺出一條路來嗎?
不過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想其他的也只是徒增煩惱,他迅速又把心神落定,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前方。
小半個時辰後,他們的馬車終於停在了一條刻意拉起的繩線之外,到了此處,就只有本次會試的考生能進了。當下,李凌和徐滄便和送行的李莫雲他們打了個招呼,各自提了考籃,背上一捲鋪蓋就下車走上前去。
如今才是二月中旬,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天氣自然要比鄉試時的仲秋時節冷得多。既然接下來又要在考場中度過足足三晝夜,吃過苦頭的二人自當做好充分的準備,不光備下了吃的用的,就連被鋪都帶上了,唯有如此,才能在這一「戰」中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來。
邊上其他的考生也有許多與他們是一樣的安排,都是一手考籃,一手鋪蓋,看著倒像是逃難的多過考試的。互相之間看到後,都各自露出了苦笑,但腳步卻不曾停,迅速來到守住入口的軍士跟前,拿出自家的考憑和舉人銀牌,由其驗明正身後,方才得以進入其中,真正來到考場範圍。
接下來的一切也就和之前的鄉試大差不差了,在來到貢院門前,便根據各自高挑的燈籠來尋找自家隊伍。這回他們找的卻不再是江城縣的燈籠,而是淮北的燈籠,很快就在緊閉的大門左側找到燈籠,靠上前去。此時燈籠下已經站了不少舉子,見他二人過來,便紛紛頷首致意。但因為緊張的關係,幾乎沒什麼人開口說話的。所以雖然這次匯聚在考場門前的人更多,可論秩序卻要比鄉試那時好太多了,眾人各歸其隊,沉默靜候,與外間的雜亂呼叫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大家都自重身份的緣故——畢竟走到這一步的考生多少都在地方有著不小的名氣,那都是被稱作老爺的大人物了,豈能還跟當初鄉試時的生員般胡亂吵擾?
時間就在這一片寧靜中慢慢走過,當天色漸漸亮起時,本來略顯幽靜的考場內也終於有了些動靜,更有少許的幾團火光在裡頭閃爍。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考場內的官員們在祭拜天地神明,而隨著幾聲鼓響,一下頗具威嚴的長喝也由此而生:「開龍門——」
吱嘎的摩擦聲里,寬大高聳的貢院大門緩緩開啟,一名氣宇不凡,身著紅色官服的官員神色凝重地走將出來。不過他並沒有急著開口說話,先由左右兩名吏員把各自一個香爐火盆放在門前一番施為,大聲喊叫著:「恩鬼進,怨鬼進!有怨報怨,有恩報恩……」
李凌見此,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