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春來晚,所以直到四月入下旬,中原各地春將盡,這裡才春意正盛。
雲淡天高,春風送暖,也送來了山林間的勃勃生機和花木清香,讓走在官道上的人不自覺就忽略了疲憊,享受眼前的明媚春光。
當然,要是兩旁沒有那一雙雙充滿了貪婪和審視的眼睛,那就更好了。李凌和隨行押糧北上的兩千多人都是這麼想的,他們雖然腳步未停,但注意力卻時刻落在道路兩旁,那高高而起,樹木茂盛的山林處,那兒幾面半舊的旗幟招展,成百上千手持兵器,目露凶光的晉州綠林賊匪正死死盯著他們,就跟狼群盯著自己的獵物似的。
正如李凌之前所說,晉州往北的官道可實在有些難行,就拿眼前這條道來說,道路崎嶇狹窄也就罷了,還得從山嶺中穿行,兩邊正是高過官道的茂密樹林,走在這兒,便算是將目標徹底暴露在賊匪的眼前了。而且因為需要推車擔糧的關係,隊伍還只能順著這條道路行走,無法從林子裡過,因為那邊的地形更複雜也更陡峭,車馬什麼的根本通不過。
唯一的利好或許就是這條官道離著兩邊山林足有百多步,至少有個緩衝。只是一旦那些賊匪真鐵了心要殺下來,依舊是個麻煩啊。
而此時,兩邊上千人的賊匪固然沒有衝下來,卻已經默默地跟隨一路,足有十多里地了。這就更像是躡足跟蹤的餓狼一般,他們是在等候機會出現,一旦運糧隊伍稍有鬆懈,必然會狠狠撲過來,撕扯下一大塊肉去。
走在隊伍最前端的豐州軍參將陳道壽就很在意這一點,幾次派出小股人馬上前試圖驅趕這些如附骨之蛆般的傢伙,結果人到跟前,他們就迅速隱入山林深處,幾乎不與官軍作正面接戰,也無意談判,就這麼跟隨著。
隨著一路走來,從上午到午後,眾軍士的耐心都一點點快消磨光了,陳道壽終於忍不住撥馬來到隊伍中間的李凌跟前:「李大人,這樣下去不成啊。再讓他們跟著,將士們還好,這些民夫百姓可要撐不住了。一旦人心亂了,他們再趁機而動,我們可就被動了。」
李凌神色嚴肅地點頭,對方的用意他其實也看出來了,同時也暗驚於晉州當地綠林賊匪的厲害。他們的膽子夠大,明知道這支是官軍押運的糧草也敢嘗試著打主意,策略更是高明,這樣的拖字訣確實不是等閒之人能應付啊。
或許這也和他們多年來為了生存而和邊軍鬥智鬥勇有關,這些最熟悉山林作戰的傢伙早就能把地利化為己用了。要沒有這兩把刷子,他們早就散去,或是被官軍給剿滅了吧。
「你有沒有辦法和他們的首領說上話,只要他們這次不作搗亂,我到時自會許給他們好處。」李凌沉吟了一下,還是打算稍作讓步。
他這卻是商人思維了,哪怕稍微讓出點利益,只求平安。但陳道壽卻把頭一搖:「他們不會信的,我們北疆各軍就沒有與他們做買賣的可能。之前就有幾個寨子因為輕信了話,結果被我們給連窩端了。」
好吧,這條路早被人給堵死了,李凌一撇嘴,只能道:「那就只有用武力來壓制他們,讓他們不敢再跟了。陳將軍,你的人能在此環境下追上他們嗎?」
陳道壽再度搖頭:「怕是不成,他們很警惕,也把距離控制得很好,幾乎在我們弓箭的射程之外。至於發起衝鋒更是追趕不上了,他們在山林間的穿插奔跑遠在我們之上,我們的騎兵更是無法入林。」
李凌的面色更沉,要不是知道放火可能把自己都給搭進去,他都要直接下令用火箭點燃兩邊山林了。果然,往北疆運糧的難處絕不是身在京城就能想到的,無論是複雜的地形,還是此地綠林賊匪的態度,都無法從之前的邊關地形圖上看出來。
就當他有些束手無策時,一旁的楊震開口道:「大人,我倒有個法子或許可行。不過卻得先由陳將軍配合,派人衝上一陣。」
「嗯?你真有法子?」陳道壽有些不信道,作為邊軍將領,他對李凌或許還有些敬意,但對這些京城來的武官,就不是太放在眼裡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