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就這麼靜靜聽著,也不插話,直到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方才看向那個為首的騰格里:「騰格里族長,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嗎?來一個玉石俱焚,用自己的性命來削弱我大越一城之力?」
不等對方開口,他又繼續道:「不過你們是不是過於小覷我大越的富庶了?一座城池而已,在我們看來,只要幾個月間,便能在原來的地方修建起一座更大更高,更難攻克的堅城。至於什麼物資兵器什麼的,更是算不得問題,只要我朝廷想,不出三月,就會將大批的糧食和兵器物資運送過來了。
「倒是你們,人死了可不能復活了。而諸位,以及你們部下的那些勇士們,卻是必死無疑。這還不算,我雖身在中原,卻是知道漠北草原上的一些生存之道的,你們諸部之間互相攻伐侵吞早成家常便飯,任何一個部族,只要實力不足,那你們的人口,牲畜便將成為其他部族眼中的獵物!
「你們這次入侵我大越邊境,動用的都是族中精銳,而一旦你們這樣的青壯精銳都葬身於此,你們在草原上的婦孺族人將是什麼下場?運氣好些的,或許能被其他部族的人選成姬妾僕人,壞些的就是成為奴隸,甚至是被當場殺死。
「而你們的部落,就會徹底消失,從此再沒有人會記得還有你們這一部一族的存在。所以想想吧,只為了換我大越一城之地,為了讓我們拿出幾月時間重修城池,就要你們幾部,甚至十幾個部落以消亡作為代價,這真就是你們願意看到的結果,是你們可以承受的代價嗎?」
李凌這番話說得極其平直,都不帶多少語氣變化的,就像是在陳述一個無可更改的事實。但這一來,卻已經讓在場眾人的臉色變得很是凝重,那脾氣最暴的固賽格雖然手又握住了刀柄,但這回居然沒有跳出來叫囂,眼中也有憂色不斷閃爍。
騰格里的臉色也一下陰沉了下來,片刻後才道:「你還真是會危言聳聽啊,以為這樣一說,就能嚇到我們嗎?」
「我這只是在說一個事實,並不是在嚇唬你們。其實我到底說的是不是真話,你們各位比我更清楚。」李凌老神在在地與他們對視著,然後又是一笑,「不過,這終究不是我們雙方所願意看到的結果,在你們是因為不想真葬身於此,在我們,倒不是因為朝廷有顧慮,而是我家大帥有所顧慮。」
「嗯,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騰格里族長你應該也是個聰明人,怎麼就不明白呢?不錯,對整個大越朝廷來說,雲州一城毀了就毀了,有的是法子重修彌補。可對我們大帥來說,一旦城池當真被毀,他終究面上無光,還要擔上相當罪責呢。
「想我家大帥在北疆辛苦幾十年,好容易才有今日之聲威,他實在不想多年英明喪於此戰啊。所以,拿下雲州,完整的拿下雲州,對我們來說就顯得尤其重要了。而這,自然就需要各位的配合幫助,所以我才會冒險來與你們一談。」
李凌的這番話讓眾鬼戎人都是一陣面面相覷,顯然以他們的習慣經驗,還真有些無法接受這等中原官場的門道。騰格里在一番沉吟後,說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很簡單,雙方各退一步,各取所需。戰鬥打到今日,大家都損傷不小,實在沒必要再作無謂的犧牲了。我們可以約定,就此罷兵,然後讓開道路,放你們離開返回草原。而你們要做的,就是把個雲州城囫圇留給我們,當然,最好就是再給我們留一些傷兵什麼的作為俘虜,如此我們也好給朝廷一個交代。
「這樣一來,你們能平平安安地返回草原,我們也能得一份破敵奪城的功勞,皆大歡喜,各取所需,豈不甚妙?」李凌抓住機會,便把自己的意圖給道了出來,卻讓眾人再度一怔。
這些一根筋的草原戰士當真從未想過戰場上的事情還能如此有商有量,就跟做買賣似的。但仔細再想想,又覺著這事好像真挺靠譜,畢竟他們自知處境,若是繼續堅守,短時間內還能行,可一旦拖長了,等到城中糧食什麼的都消耗殆盡,那就真是死路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