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凌這一句問出,現場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起來,就連魏梁都面露異樣,低下頭去。因為這個問題實在過于敏感了。
其實若只只有他魏氏一族關起門來,有人提出這個問題,恐怕在場多數人都會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比起所謂的朝廷律令什麼的,自然還是家族規矩更為重要了。也就是說,在他們眼中家族利益是要重要過朝廷得失的。
這可不是魏氏一家的看法,而是可以闊及到中原各個世家大族,在他們這些人眼中,朝廷利弊,天下興亡固然重要,但一旦與家族利益產生矛盾,那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畢竟後者才是他們的生存之本啊。
但是這等說法是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存在,沒有哪個世家大族會在外人面前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真相來,至少在表面上,他們還是把忠君愛國放在首位的。就如魏家莊子前那最高的牌坊上寫的一樣,忠孝仁悌,忠字永遠是放在一切之前的。
魏家眾人當然可以用這樣標準的答案來回應李凌,可問題在於,他們已經能想到在得到答案後李凌會提出什麼說法了,所以才叫人感到為難啊。
但李凌卻不肯放過他們,見現場突然冷了下來,便又追著道:「怎麼,各位是不好做出取捨嗎?」
「哼!誰說的,我等既為大越臣民,自然一切以忠於朝廷為先了,朝廷的律令也自然在我家規之上。」身在最前的大伯終於開口,表明了立場。對方可是朝廷命官,一旦真讓其揪住了這一點不放,當真後患無窮。所以哪怕明知道後面會出現什麼,他也只能這麼說了。
而隨著他這一開口,其他人也紛紛跟進,先後表明自己也是一樣的看法。
面對眾人差不多的說法,李凌只靜靜聽著,倒也沒有提出異議來,只是到最後才道:「魏氏一族不愧能被太宗皇帝表彰題字忠孝仁悌,當真高風亮節,讓我等晚輩為之折服啊。」
頓一下後,他又突然掃過眾人:「既如此,我就要再問各位一句了,那你們今日又為何要逼著自家子弟不遵朝廷之命呢?我老師能得此刑部郎中之職,不正是朝廷之命嗎?你們為何要逼迫他推拒此職?如此做法,豈非與你們提倡的忠君為先的論調自相矛盾了嗎?」
眾人為之一窒,之前他們就猜到了李凌會來這麼一問,只是倉促之間,還真找不出合理的應對說辭來,自然就是一陣沉默。
「李大人此言差矣。」這時,三伯突然開了口,深深看著他道,「我們之前就曾說過,所以希望忠賢讓出此職,是因為有更合適的人選,魏介論刑獄之事上的才幹,論在刑部的人望,哪樣都比忠賢為強,只有讓其就任,才是對朝廷最好的結果。所以我等這麼做,不是想以宗法觸犯朝廷律令,恰恰相反,這正是我等一心為國的表現。」
這話一出立馬就點醒了其他人,頓時間大伯便立刻附和起來:「不錯,這才是我們的用意所在,只是我們這一片苦心到底沒能被你們領受而已。忠賢,你或許會有所不快,但事實就是如此……」
「是啊,論在刑部為官,子玉確實要比忠賢強多了,我等絕非存了什麼私心!」……
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為自己作著辯護,卻讓魏梁的臉色愈發陰沉,這些人真是鐵了心要壓服自己放棄這個官位啊。如果說之前他還有所猶豫,擔心自己的堅持會惹來族人不快的話,現在這點顧慮早已煙消雲散,都打算與他們正面硬頂了。
而就在他要放話時,李凌又開了口:「既然如此,魏介為何沒有被朝廷提拔為郎中?難道陛下和朝中諸位大人都有眼無珠,不識其才幹嗎?」
這句話他剛才就問過,現在一樣讓人無法回答,因為怎麼答都不對。
好在李凌很快又自己為他們做了回答:「或許吧,畢竟我老師只在地方為官,對京中諸事確實了解得不多,到了刑部必然有所生疏……」
「嗯?」眾人又感到一陣奇怪,他怎麼反過來為他們找台階下了?這是眼見局勢比人強,竟是打算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