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是病了。
很久之前就有病了。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應該有一位素未謀面,無緣得見的兄弟或者姐妹。
堀井雄二每當在睡不著的夜深人靜,望著身旁空蕩蕩,沒有一點東西留存的痕跡時,總是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可在戶籍上,他是家中的獨子,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名字存在的痕跡。
他的父母也多次告訴他,他們並沒有再生育其他的孩子,有且僅有他一個孩子。
他不會存在什麼早已經去世,或是年幼之時被別人抱養走的兄弟姐妹。
是的,這本應該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無論是他父母的言論,還是附近鄰居們的佐證,還有戶籍本上孤零零的名字,都在訴說著這樣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可他就是忍不住會去遐想,會在不經意間下意識去確認這件事。
因為他總覺得自己是有一位兄弟姐妹的,儘管他沒有看見,可這並不能證明他或她就一定不存在。
或許是因年幼之時身為獨子因孤獨而產生的同伴遐想,每次看到戶籍時,他總是忍不住再三掃視幾遍,希冀從那空空如也的姓名欄里,看見另外一個與他不同名字的名字出現。
他應該是有一位兄弟姐妹的,只是還無法看見。
這樣奇怪的念頭一直伴隨著他從小學到長大,連他自己也記不清自己思考過多少次這個問題。
直到他的父母先後去世,入了鬼錄。
直到他結婚時遷出戶籍,成為戶主。
這種奇怪的一廂情願的妄想才漸漸消退。
那應該是年少之時,旺盛的求知慾望與過度妄想無法被滿足所留下的心理小疙瘩。
儘管他還時不時會想起這件事,可相比於工作、吃飯、睡覺、打電話等日常瑣事,有關這件事情的遐想的優先級就變得極低。
有很長一段時間內,他不會再想到這件事,哪怕想到了,也很快有新的煩惱與憂愁開始填充他的思緒。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不是整天能埋在被子裡面遐想一整天的小孩子。
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個女兒,她也是獨生子女,她的戶籍裡面空餘的姓名欄里,也同樣沒有其他的名字。
他開始漸漸遺忘這件事。
儘管它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突然閃動,可大抵是逐漸被他各種日常生活所掩埋起來。
直到他的妻子美惠子因病去世,這個深埋於心底深處的念頭又再度出現。
每次夜深人靜醒來無法再入睡的時候,他總是會側過身子,看著自己身旁除了白色牆壁之外再無任何多餘東西的空位置。
明明沒有任何東西。
哪怕是打開照亮整間房屋的白熾燈,仔細認真搜查好幾遍,也無法看見任何奇怪或多餘的東西。
他應該是有一位兄弟姐妹的,這樣的念頭始終徘徊不去。
於是,他常常於深夜坐直了身體,吸著煙,望著身旁那空空如也的地方。
倘若他外出工作時,狹小的床鋪無法容納兩個身位的時候,他就會覺得在頭頂上,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
這種感覺仿佛填補了他年少時無法尋求到答案所缺失的空白位置。
他逐漸適應了這種奇異感覺,他的女兒也在漸漸長大。
今年4月份開學,她成了一位高一學生。
他感覺到自己人生正在趨近於圓滿,沒有再有任何遺憾。
至於他是否真有一位看不見的兄弟姐妹,他也沒有再勞心費神去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
幾天前,中央區那邊發生了一起重大犯罪案件,死了不少人。
他是一位警察,已經有著15年警齡,正值壯年的他,帶著幾個年輕小警員前往調查。
這是一起兇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