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宣惠醒來時,天已經全黑了,帳子外面有昏暗的燭光,好像有人守在她的床邊。
宣惠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當年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醒來時的情景,慌亂而迷茫。仿佛剛剛過完了一輩子,又開始了下一輩子。
她伸手撩開帘子,守在床邊的是旌雲。見她醒了,旌雲喜道:「您可算是醒了,睡了快五個時辰,伯夫人著急得不行。」
正說著,聽到動靜的昌邑伯夫人走了進來。「哎喲我的兒,你再不醒,外祖母的就要舍了老命去陪你了!」她快步上前,坐在床邊,拉著宣惠的手哭道。
宣惠覺得喉嚨發乾,勉強笑道:「外祖母,我沒事的。就是精神有些不太好,飽飽地睡了一覺,就全好了。」
這時薛元翰的母親薛夫人端著一碗白粥和兩碟小菜走了進來。旌雲忙把宣惠挪到臨窗的大炕上,鋪設好炕桌,將粥和菜放到宣惠面前。
這是宣惠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這位舅母。她比賢妃大了幾歲,因為丈夫戰死沙場,自己早早守寡,所以面容愁苦,眉宇間有深深的皺紋。
她笑著給宣惠遞上了一雙牙箸,說道:「說起來,我上一次見宣惠還是她小的時候,白嫩嫩的粉團兒似的,現在也長成大姑娘了!快嘗嘗舅母的手藝,你精神不好,得吃些清淡的才養身。」
宣惠謝過,埋頭去吃粥,兩隻眼睛卻瞬間充滿了淚水。兩位長輩一定聽說了乾清宮的事情,知道了賢妃的死訊,卻能體諒自己,笑意盈盈地關懷著,不提那些。
昌邑伯夫人見宣惠吃著飯,想起來自己與女兒已經天人永隔,便別過頭去悄悄地拭淚。薛夫人捏了捏婆婆的手,笑著問宣惠:「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只是用香油、鹽和醋拌了這個黃瓜。要是你喜歡吃辣,下次我再放些辣子。」
宣惠正要說話,卻發現喉嚨哽咽得無法出聲。薛夫人見她哭了,趕忙上前拿帕子給她擦眼淚,勸道:「今日哭過了,就不要再想了。你母親知道了你如此放不下,又怎麼能安心地走呢?以後伯府就是你的家,伯爺和夫人還有我都會護著你的。乖孩子,別傷心了……」
宣惠點點頭,她接過帕子,擦乾了眼淚,又繼續吃飯。
這時昌邑伯走了進來,怒道:「你們一個個都杵在這裡,生怕府里的奴才知道的還不夠多?消息走漏出去,宣惠就是個死數!」
宣惠見外祖父進來了,就要起身,被昌邑伯夫人按住了:「天大的事情也沒有吃飯重要。你好好吃,吃完了好好睡。明日一早我們再來看你。」說罷便帶著薛夫人出去了。
昌邑伯打量了旌雲、沅湘和採薇幾眼,說道:「這裡是府中一處偏僻的院子,等閒不會有人過來。府里奴才沒什麼人知道你來了,這幾天你們四個不要外出走動,只在屋子裡待著。一切等風聲過去了再說!」
宣惠點了點頭,道了謝。昌邑伯道:「說起來我也是你外祖父,盈玉只有你這一點血脈……」
他的眼中露出幾分悲傷的情緒,但很快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繼續說道:「你不必說謝,好歹我也是大周的臣子,照顧你也算是盡忠了……記住這幾日不要出去走動。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他便撩帘子走了。
宣惠放下筷子,看了看圍在身邊的三個宮女,勉強笑道:「日後便是咱們四個相依為命了……你們身上的東西都還在吧?」
旌雲有些詫異,沅湘答道:「公主放心,我和採薇縫在身上的東西都還在。」
宣惠向旌雲解釋了一遍,然後說道:「那就好,以後咱們就得靠這些東西活了。還先收在你們身上,等咱們出了伯府往徐州去時,就用得上了。」
旌雲問道:「公主您的打算是?」
宣惠笑道:「咱們先在伯府藏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就去天津坐船到徐州找三哥。三哥三嫂人都很好,該是個不錯的容身之處。」
旌雲點了點頭,繼續伺候宣惠吃飯。
次日一早,薛夫人親自過來送早飯。宣惠忙下炕去接,薛夫人讓她坐好,給她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