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經下了一整天,入夜後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紛紛揚揚,鵝毛一般飄落下來,街上人跡罕至,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了夜空。
黃粱里,柳生正在揉香泥,耳聽得這一聲叫,手裡的香泥就掉在盆子裡。
在火盆邊椅子上的貓抬起頭,繼而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腰,又扭頭睡了下去。
柳生到底耐不住好奇,去洗了洗手,還是走了出去。
街上依舊沒有人,這種夜晚,這麼詭異的聲響,一般人不敢出去。
於是柳生也只是站在門口看了一會,並不敢走遠。
北風呼嘯,那風雪看似尋常,卻總有些凡人肉眼看不見的什麼東西。
一個幌子,就又歸於平靜。
皇朝式微,天子氣弱,這上京城早已不再太平。
這幾年,常有妖物傷人,濁氣濃重,就算是晴好的天,也總覺得不甚明朗。
風雪中,有東西躍躍欲試的接近柳生,它們翻滾著,扭曲著,以肉眼看不見的姿態反覆接近,又懼怕黃粱,反覆後退。
可柳生實在是太招這些東西喜歡,它們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口他的血肉。
就在這時候,從西邊街口走來一個人。遠處還看不太清楚,柳生伸長脖子去看。
隨著走近,總算能看清楚個大概。那是一個穿著玄色長袍的男人,他走的並不快,但是一步一步,格外紮實。
還沒接近黃粱,那些翻滾的東西就已經驚叫四散。柳生只覺得縈繞在他周身的冷意好像都消散了一些。
「小生見過陸掌事,陸掌事怎麼這時候還在外面呢?」柳生客客氣氣的笑,這也是黃粱的常客了。
「我來找南掌柜,你不要獨自在外,近來不太平。」陸掌事生就一身凶煞之氣,腰間常有一把盪魔刀,他雖是凡人,但他斬妖除魔多年,尋常小鬼小妖見了他,無不膽寒。
「小生只是看一看,並不敢出去,多謝您提醒。掌柜在呢,陸掌事請。」柳生客客氣氣把人迎接進黃粱。
才進去,南無就走了下來,她生的美艷無雙,卻因太美,反倒叫人不敢直視。
如此美貌,本不該人間有。
她此時著一身紅裝,那紅也不像尋常的紅,紅的叫人看一眼都說不出那屬於什麼樣的紅。
上一道紋繡也沒有,卻好似流光溢彩。
她也沒有梳什麼別樣髮髻,只是簡簡單單的髮髻,上頭幾件首飾,每一樣都不是陸穢見過的。
她身後,一個金髮男子緊隨。
陸穢並不是第一次看見這人,倒也不稀奇。
早在百年前,王朝還興盛的時候,並非沒有外國人來。
「陸掌事,好久沒來了,你又睡不著了?」南無笑盈盈的。
「不是,我今日有件事想來詢問掌柜。」陸穢客氣的拱手,縱容他總是笑不出來,禮數是周全的。
「坐,柳生啊,去泡茶吧。」南無揮揮手。
金髮男子坐在椅子上,南無就順勢坐在他身上,天冷了,她不喜歡坐在椅子上。
金髮男子順勢把人抱住,一言不發。
此番情形,顯然不是第一次,陸穢雖有不好意思看,也沒在意。好在他天生冷臉,倒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前日,太平司接了個差事,城南有一戶人家,三代人得了一樣的怪病,渾身長瘤子。那瘤子透皮看,是青色的,裡頭好似有活物翻滾。白日裡雖然不好看,但是不耽誤勞作,到了夜裡,卻一時奇癢無比,一時痛不欲生。據說,已經有月余了,郎中看過,都說無藥可醫。起初懷疑是被什麼蟲子咬了,可割開了肉瘤,裡頭卻只有膿水。那家人也曾求助於神佛,都沒什麼用。那當家的男人最先得了這個病,至今已經瘦的皮包骨,只怕不久人世了。」
南無唔了一聲:「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只聽你說,我也不好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