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沒有答話,甚至沒有注意去聽對面到底在說什麼。他走上高台之後,就神色默默的看著手中握著的劍,心情是既覺熟悉,又感陌生。
熟悉是因他十歲學劍,此後十二載春秋,逐步將自身的劍術,推升到了『極發藏意』的境界,這也是他早年縱橫原穹之界的本錢。
可自從他二十二歲身證金丹,轉習御劍術以來,有多久沒有用手執過劍了?
陶然感覺自己那本是沸騰翻湧的心緒,忽然就冷切了下來。他心想陶然啊陶然,你在急什麼了?一直以來,平和沖淡,磊落開朗的心境,不是你平時最引以自傲的?
他現在這具身體雖然不是自己的,可貴在根底不錯,還有著天生的靈骨,在修行天資上遠不是他原本的肉身可比。只要自己能夠破除原主臨死前的執念,不難做到水乳交融,身魄一體。甚至更進一步,凝練出他以前心心念念卻不可得的『後天道胎』。
而這個世界雖然讓他陌生,然而元靈之盛,卻是遠勝過他的『家鄉』原穹之界。以他的道業根基,以他的見識積累,只需有足夠的資源,那麼只用十五年,甚至十年之內,就可將這具肉身,也推升到大乘之境,並使自己的元神恢復如初。
至於原穹世界他臨走之前已經重創諸魔,料想這些群邪宵小在再次禍亂天下之前,會選擇蟄伏一段時間;而那內鬼雖然位置關鍵,可宗門內有他親手栽培出的三師五劍,足以震懾其人;至於琅琊天朝的當代帝君,儘管此人野心勃勃,可其爪牙臂膀,都已被他斬斷,一時半會之間難以為禍;還有南方的『天道門』,在他們北上之前,怎麼也得繞開玄元聖府,嶺南劍宗這兩家第一等的大宗派。
仔細算來,這些憂患至少都需要二十年,二十年之後才會一一爆發,所以自己還有時間不是嗎?
他陶然也該對自己執掌神霄門三十年的成果,對門中那諸多後起之秀多一點信心才是。
所謂自古雄才多磨難,風雨之中見本色。最近這三十載,神霄門一直都在他羽翼之下,所以那眾多的門人弟子都顯得碌碌無奇,一眼望去,皆是常鱗凡介。
可在他離開之後,未必就沒有後輩英傑嶄露頭角,綻放出屬於他們自己的光華。
以神霄門的積累底蘊,自己究竟有什麼好擔心的?
陶然想到這裡的時候,心念已漸漸平復,不過就在這一瞬,他的胸前驀然轟的一聲炸響。猛烈的衝力,讓他蹬蹬蹬倒退七步,險些站立不穩,
陶然頓時回神,看向了眼前,發現台上這場冷兵器綜合格鬥戰居然已經開打。旁邊的裁判,也揚起了手中的紅旗:「正面重擊!五分!」
而在他的對面,那個名叫伊卡博德·伍德的傢伙,正得意洋洋的揮舞著手中的重劍:「boy,你在發什麼呆?是傻到連投降都不會嗎?別怪我,神臂伊卡博德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陶然不由蹙起了眉頭,將手中的劍緊緊一握。開始收攝心神,將注意力轉向了眼前。就當他嘗試著搬運氣血神念,熟悉這具身體以及手中的長劍,找回自己幾十年前用劍的感覺時,那裁判又將右手的黑旗猛然下揮。
下一瞬,又是『嘭』的一聲悶響。沉悶的力量,使得他肩部護具之外,自發的張開了一層層的的魔法陣列。可從肩側過來的力量,依然讓陶然一陣呲牙咧嘴,並在這擂台之上,再次踉蹌後退。
這讓陶然的眼眸之中,隱隱透出了怒火。
自從他的御劍術,也上攀至極發藏意之境以後,哪怕強如九天欲魔獨孤天意,也從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側面擊中,三分!」
隨著裁判的宣告聲響起,對面的伊卡博德卻很不滿的:「嘿,你站著別動好嗎?明明還有兩次就可以結束了?你非要多挨些揍嗎?」
陶然不怒反笑,已經壓制住了心胸內那本不該有的一絲浮躁之心。之後他就卓然肅立,將手中之劍畫出一個奇妙的半圓,最終停在了他膝前三尺處,向前方斜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