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鎮,張家。讀字閣 www.duzige.com
小潔推開婚房的門,撲面而來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兒,苦澀中泛出刺激的酸楚。
昏暗的屋子裡,為了保暖,門窗緊閉,瀰漫著一股讓人作嘔的氣味。
張母站在床邊,手裡端著一隻藥碗,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當看到是小潔的那一剎,張母的眼淚刷一下滾落出來。
她一手端碗,另一手捂著嘴,泣不成聲:「小潔,你可算回來了,張斑一直在等你……」
小潔踉蹌著奔到床前,看到裹了兩三層的被褥底下那個瘦削得完全縮掉了的身軀,蠟黃的臉上,兩隻眼窩深陷,眼珠子就跟被人給摳掉了似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這竟是張斑。
這簡直就是去年寒冬臘月在天底底下看到的那個病死餓死凍死的流浪乞丐的模樣啊!
「張斑,張斑……」小潔伏在張斑的腦袋邊輕聲呼喚著,手指顫抖著去撫摸他凌亂枯燥的頭髮。
手一摸,頭髮就掉了一大把,小潔看著那些交纏在自己指間的發,嚶嚶哭了出來。
張母站在一旁,也是捂著嘴哭。
「張斑真的曉得自己錯了,他病著的這些時日一直在說胡話,翻來覆去就一句,他錯了,他錯了……」
「小潔,我的好媳婦,張斑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可他到最後都沒有跟那個女人做啥越過男女界限的事兒,是那個女的仰慕他的才華,死皮賴臉的貼上來給他寫信。」
「張斑是個男人,也是個念書人,許就是那一刻骨子裡的虛榮心作祟,他才應和了那個女人兩回,來往了幾封信,」
「但他從未在那個女人身上花過一文錢,他在學堂賺的月例銀子全都是一文不落的交到你手裡,他吃啥喝啥穿啥,全都是你說了算,這些事兒你心裡應該有數啊。」
「張斑快要死了,他爹去棺材鋪子給他訂棺材去了,現在說這些也都沒用了,你好好陪陪他吧,我先出去了。」
小潔伏在張斑的床邊,泣不成聲,根本就聽不清張母最後到底說了些什麼。
張母在屋門口剛好跟小潔爹遇到了,張母朝小潔爹那搖了搖頭,「親家,咱去前屋說話吧,這裡留給他們小兩口。」
小潔爹透過屋門的縫隙遠遠的瞟了一眼床上,也是嘆了口氣,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隨張母去了前屋。
屋子裡,只剩下小潔和張斑二人。
小潔輕輕撫摸著張斑的臉,認真打量著這個她真心喜歡過的男人。
記憶中濃眉大眼的少年郎,如今病入膏肓,眼圈是黑的,嘴唇是烏青的,臉頰上的肉好似一塊塊被削掉了,再把這層皮給撕掉,估計就是一隻骷髏頭了。
小潔很怕,怕得要死,不管她如何在他耳邊呼喚,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不是要跟我解釋麼?現在我來了,你為啥不睜開眼看看我?我還想再聽你說一句對不起,你錯了呢。」
「張斑,你睜開眼,只要你睜開眼親口說一句你錯了,我就立馬原諒你,咱往後好好過日子,一塊兒把妍兒拉扯大,好不好?」
「張斑,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咋辦?妍兒咋辦?我一個婦人家,啥本事都沒有,我拉扯不大妍兒,有人欺負她我護不住她啊……」
「張斑,你是家中獨子,你沒了,你爹娘咋整?」
「你撐住,你一定要撐住,你不能死啊……」
小潔趴在張斑的床邊,哭成了淚人,幾度暈死過去。
良久之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是上回她剛跟張斑鬧彆扭回娘家的時候,有一回心煩意亂就跑去了村後『一棵樹』道觀那裡燒香,順便抽了一根姻緣簽。
去找袁道長解簽的時候,袁道長認出她是晴兒姐的表妹,又看她一副落寞的樣子,袁道長只是看了一眼那簽,沒有給她解,而是給了她一根紅色的絲帶。
絲帶上畫著她看不懂的圖案,像符咒似的。
她當時心裡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