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宣張禾豐入殿——!」
伴隨著幾聲拖長了強調的高喝,一個頭髮花白,布衣在身的老人便緩步進殿,先是恭恭敬敬地下拜叩首,這才報出自己身份:「罪臣張禾豐叩見陛下……」
殿上兩邊而立的群臣都是認識這位兩年前因故罷官的老大人的,有不少人因此露出了別樣的神情來,其中有擔憂的,自然也有幸災樂禍的,不過在皇帝跟前,自然沒一人真敢表示什麼。
大越天子孫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明顯蒼老了許多的老臣,眼中也閃過了一絲感慨。不過很快的,這點心思又被他強行壓下,面色沉凝道:「張禾豐,你可知道朕為何要將你從徐州召來嗎?」
「臣知道,臣自知冒犯陛下龍威,故無半點怨言。」張禾豐再度頓首,平靜地回話道。只是他這話卻讓皇帝的眉頭不禁一鎖,這似乎與之前所得到的答案大有出入啊,這讓他不覺又瞥了眼身旁的韋棠。
韋棠這時也是一陣心驚,這……這和他昨日所接到的屬下稟報也大不一樣啊,昨日他們明明說張禾豐已經想明白了,會公然確認那份聯名奏疏並非自己所寫,而是有其他人冒名,如此,聖人才會在今日於朝會之上把他召來對質。
現在倒好,他居然一口就認下了罪,這老兒真是寧死都要幫著那些人,哪怕他們一直都在利用算計他嗎?他這麼不顧一切也就罷了,卻是要將聖人和自己都給逼入絕路了……
皇帝心陡然一提,但這時已顧不上怪罪韋棠他們沒把差事辦好了,當即看著張禾豐,森然道:「如此說來,那份奏疏確實出於你之本心了?張禾豐,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可知自己早已不再是朝中官員,太子之事更非你一介草民就能置喙的!」
這一刻,皇帝是真動了殺心了。哪怕張禾豐確實一直以來都對朝廷忠心耿耿,哪怕他名聲極大,但現在將自己置於如此尷尬的處境,不殺他,真不足以泄憤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皇帝透出的強烈殺意,張禾豐的身子也不禁震顫了一下,這才啞聲道:「草……草民知罪,但草民所以如此放肆,也是因為聽信了某些人的謊言,以為朝中有人要對太子不利,使身在北疆的他遭遇不測,才冒死上奏。」
「嗯?」皇帝的神色又是一變,隱隱從對方話語裡聽出了一些深意來,當即問道:「太子乃朕的兒子,是國之儲君,誰敢害他?」
「這個……自然就是某些覬覦太子之位的人了。」張禾豐微微抬頭,目光從位於群臣前列的永王孫璘和其他幾名相關黨羽的身上迅速掃過,竟讓他們沒來由的一震。而他則繼續道:「陛下,草民之前畢竟是太子講師,一旦知道了此一消息,自然最是擔心不過,但又自覺無法取信於人,所以只能冒死請奏陛下,希望能藉此調太子回京,遠離北疆險地,如此才能確保太子平安。」
「哼,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太子身在北疆自然有我大越精銳將士守護,豈會真遭什麼不測?」
「陛下聖明,其實就在依那人之言,在聯名奏請太子歸京的奏疏上簽字之後,臣才猛然醒覺其中有詐。但當時木已成舟,罪臣就算想反悔都已不及,只能任其入京,並想著或許這對太子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可直到陛下派人將罪臣押到京師,並從他們口中知道了陛下見此奏疏後的盛怒表現,罪臣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太子身在邊疆本就是我朝祖制,豈能隨意更改,而那個以太子安危為藉口,利用罪臣上疏者到底是個什麼目的,我真就徹底想不明白了。他到底是為了幫太子,還是太子,又或者,乾脆就是為了害罪臣這個早已離朝數年的一介草民……」
本來群臣都還在擔心張禾豐會被盛怒中的皇帝幾句話一說便拖將出去,然後被處以極刑。卻不料,幾句話後,卻是風雲突變,君臣二人一問一答間,竟把一個陰謀給揭露了出來,這讓所有人都驚愣住了,不少人更是偷眼打量著身邊同僚,猜測著這個想要害張禾豐,甚至太子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皇帝其實心中也有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