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案子讓兩名朝臣和一個世襲的伯爵抵罪,雖然有數十條無辜的性命因此喪生,但百姓們對此卻還是頗為歡欣鼓舞的。要知道在如今這個時代,想要定一個官員的罪可不容易,更別說定一名伯爵的命了。
只此結果,就足以讓百姓們稱頌天子英明,認為大明如今確實不愧盛世之名,光秉公而斷這一點就不比任何一個朝代要差了。為此,不少人對揭發此案的大興縣令陸縝也是廣為頌揚,差些要把他捧作前朝包公、狄公一樣的人物了。
只是這些人並不知道,他們所頌揚的對象如今卻覺著十分憋悶,因為他明明看出了事情另有問題,卻因身在官場而無能為力。這種情緒直到再次登門拜訪胡濙時依然能明顯地看出來。
因為之前的交往,陸縝在胡府早已混了個臉熟,很快就被下人引進門去,隨即還由一名老管家帶著直接就去了位於中院的胡濙書房裡見他。
這一待遇可不簡單。此時官場中人與人相交可以從幾個方面看出雙方間的親疏來。其一便是稱呼,一般關係互稱官職或直接某某大人,關係近了才會以表字相稱;其二便是在互相拜訪時見客的地方了,若是關係尋常,一般都只在客堂相見,只有引為心腹好友,才會被請到書房見面說話。
當然,關係也是可以更近一步的,到那時,就可以去拜見各自的夫人或父母了。不過這種關係在朝中實在太少,一般只有真正的親眷關係才會用到。
現在陸縝能被引進書房談話,已足可見胡濙對他的重視,是真把他當成弟子一般看待了。
知道這一規則的陸縝也不覺有些受寵若驚,所以進門之後,不覺有些拘謹起來:「見過老大人。」
「善思來了?我就料定你這兩日必會來找老夫,你果然這麼急著就趕來了。」胡濙呵呵笑了一下,命人給陸縝送上茶水後,才把手一揮,讓那些下人們都退了出去。
見胡濙居然親切地稱呼自己的表字,這讓陸縝又是一愣,隨後才低頭道:「下官確實心中有些疑問,只有請教老大人你了。」
「私下裡就不必如此生份了,以後你就叫我一聲先生吧,我就叫你善思,你以為如何?」胡濙卻不急著說事,而是提出了這麼個建議來。
陸縝自然不會不從了。這先生雖然比不得老師,但也算成了這位胡部堂的門下了,這是多少朝中官員巴結都巴結不來的關係哪。想不到今日他居然主動開口要收陸縝這個年輕縣令入門,足可見對其有多麼重視了。
沒有太多的猶豫,陸縝已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施了個長揖之禮,口中則說道:「見過胡先生。」
「免禮,你我都是干實事的人,一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就都免了吧。」胡濙虛扶了一把,笑道:「老夫到老了還能把你收入門下,也算是大有所獲了。」
「先生謬讚了,陸縝慚愧。」
「這可不是假話,你的心性和能力都算上佳,除了出身稍顯不足,其他都無可挑剔。尤其是這次的事情上,你的表現更是叫老夫刮目相看,所以我才動了把你收入門下的心思。」胡濙神色肅然道:「不過你也不必擔憂,覺著老夫是為了平息你的怒火才做出的這一決定,事實上早在那日皇宮出來後,我便已定下主意了。」
一頓之後,他又苦笑一聲:「不過說起來老夫確實讓你失望了,這次食言了,沒能把這案子一查到底,將該抵罪的人一一定罪。想必你今日來見老夫也是為的此事吧?」
陸縝整理了一下心緒,隨後才正視著對方,點頭道:「先生說的是,這兩日裡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為何在堂上制止我說話。」
「你是看出了這案子背後另有問題,所以想當場提出來?」得到陸縝肯定的點頭後,胡濙輕輕嘆了口氣:「其實不光是你,恐怕在場許多人都看出了些端倪來,但卻沒一人因此站出來,你說這是為何?難道真像某些人說的那般,是官官相護,在保護那真正的犯人麼?」
「難道不是?」陸縝忍不住問了一句。
胡濙神色有些古怪地道:「是